第6章　文字和书面语 第1节　文字和语言 一、文字的作用 我们这里所说的文字，指的是记录语言的文字符号的体系。 文字的作用归纳起来有三点： 1、克服了语言交际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局限，使语言可以固化。 2、可以更准确地记录人类的活动。口耳相传的语言由于发送、传递和接收环节的局限，毕竟很容易产生信息的误传。文字固化了语言，就使语言的信息相对固化。 3、有助于人的思维的发展。人的大脑毕竟是有容量限制的，一个人的思维只能凭借于个人的直接经验和口耳相传的间接经验，而文字可以使中外古今的人类实践经验都集中在一起，利用这些经验知识的综合对大脑的思维能力进行再训练。 二、文字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系统 首先，文字是记录语言的。先有语言，然后才有记录这种语言的文字。 其次，文字也是一个系统。它是依附于语言系统的，但也有自己的系统特征。例如，汉字有笔画、笔顺、偏旁等，英文有字母、字母顺序、拼写规则等。 既然文字是记录语言的符号，符号的形式和意义之间就没有必然的联系。当然，文字一旦形成后，对使用它的人就具有了强制性。越南语过去是用类似于汉字的“字喃”书写的，后来政府进行了文字改革，改用拉丁化的新文字，一直沿用到现在。日语是一种典型的黏着语，日文中却夹杂着典型孤立语汉语的书写形式——汉字。曾有一段时间日本试图减少汉字的用量，但最后还是恢复了原来的状况。 三、汉字和汉语 汉字是记录汉语的书写符号系统。 由于汉语的语素一般是单音节的，所以汉字一般就是一个音节。这说明汉字是符合汉语的特征的。 但并不是所有的汉语语素都是单音节的，儿化音节还得用两个汉字表示。这说明汉字和汉语语素并不是完全一一对应的。 汉字和汉语的关系主要有以下几点： 1、从一个汉字的字形上一般不能直接确定它的读音。尽管形声字的声旁有表音的作用，但这种声旁的数量很大，而且往往也是单个的汉字。 2、许多汉字可以从字形上确定它意义的归类。特别是形声字，从它的形旁一般就可以看出意义的归类。如“铁、铅、铜”等一看就知道属于金属类。 3、一个汉字的读音可以古今不同、方言不同，但字形和意义可以相同。如“叶公好龙”中的“叶”古时读shè，今天读yè，但同样是表示人的姓氏，意义没有改变。 第2节　文字的起源、发展和改革 一、文字的起源 人类很早就有了语言，但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文字。为了弥补语言“一去不复返”的缺憾，人们发明了两种记事的方法。一种是用事物记事，另一种是用图画记事。 这里的用实物记事，和用实物交际是两回事。用实物记事也是属于符号应用的范畴。一般人们往往是用结绳来记事。即使在现代，我国有些偏僻地区的文盲还在自己布做的裤腰带上打一个结，用来记住重要的事情。但正如我国上世纪五十年代“扫盲”运动中所描写的，很多文盲由于要记的事太多，裤带上打的结密密麻麻，最后连自己也不记得打的结代表什么意思了。 用图画记事，也是人类早期记事的重要方法。现代一些地区的文盲仍旧保留了这种记事方法。但这种方法仍旧受到当时记事环境的制约。即使是同一个人，过一段长时期后，也不一定能记住当时图画的具体含义。 用图画记事还有一个缺点，就是要画得跟实物相像，就必须花费许多时间，如果是一些比较抽象的事情，只能用其他实物来代替。逐渐地，人们在画图记事时简化了图形，只描画事物的特征，对比较抽象的事情也共同约定固定的图形来描写。这时候，文字的雏形就展现出来了。 根据目前的考古发现，一般认为人类文字的历史在2000－5000年之间。 二、文字的发展 文字的发展可以从两个不同的角度来考察，一是文字记录语言的完备程度，二是文字作为系统的本身的完备程度，主要指的是造字的方法。这两个不同的角度又相互关联。 早期的文字还不能全面、完整地记录语言，因为它刚从图画记事中脱胎出来，只是在有限的条件下辅助语言交际。由记事的图画简化或拆散而成的表示单个事物的图形，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定型，所表示的意思也随着使用场合的不同而变化。也就是这种文字还没有和语词完全挂钩。 从造字的方法考察，文字的发展大体经历了表意——表意兼表音——表音这三个阶段。 表意阶段的文字，我们今天还可以在一些文字中见到它的踪迹，这就是表意字。它的特点是：可以从形体上知道它所表示的意思，并且已经与语素、词等单位的声音挂上钩，可以把字念出来。 表意兼表音阶段的文字，是在表意字的基础上，直接借用一个同音的表意字来记录语言中的一个词，或者在一个表意字的旁边加注读音。这个阶段的文字我们称为意音文字。世界上独立形成的古老的文字体系都属于意音文字。这两种方法造出来的字，在我国传统的文字学中称为假借字和形声字。古埃及的圣书字、古美索不达米亚的楔形字（又称为钉头字）、中美洲的玛雅文字和中国的汉字都属于意音文字。 表音阶段的文字，就是只记录语言的音的文字。表音文字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以音节为单位记录语言的文字，叫做音节文字；另一种是以音位为单位记录语言的文字，叫做音位文字。比较常见的音节文字有日本的假名，它记录了日语中所有的五十个音节。但如果一种语言的音节过多，是用音节文字就不容易记说。而一种语言中的音位却只有几十个，音位文字只需要几十个字母就可以全部拼写（可以是一个字母表示一个音位，也可以是几个字母组合表示一个音位，或者一个字母在不同的组合中表示不同的音位）。 因此，从文字发展的历史看，音位文字是文字体系中最简明、最方便的文字。 三、文字的改进和改革 文字是在语言的基础上产生的，是记录语言的符号体系。但文字作为符号体系，也有自身的发展规律。 按照一般的逻辑，语言变了，描写语言的文字也应当变，语言不变，文字也不应改变。但文字发展的条件有它不同于语言的地方，这就是受到书写的工具和材料，方言的分歧，社会的分化和统一，文化历史传统的强大力量等等的综合影响。文字跟语言相比，具有更大的保守性。 无论哪一种文字，在发展过程中总可以发现其中不符合规律的地方，例如英语的“light”、“right”等词中的gh字母组合不发音，从文字记录语音这一拼音文字的性质出发，这当然是不合规律的，从理论上讲这个字母组合的存在也是多余的。但由于文字的保守性，也就是人们习惯于这种写法，一直到今天这个字母组合仍旧在英语中存在，而且仍旧不发音。 中国人从19世纪末就开始有人呼吁实现汉字的拼音化，彻底改革汉字。中国现代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鲁迅甚至大声疾呼：“汉字不灭，中国必亡。”许多知识分子创制了各种各样的拼音化新文字，其中如“国语罗马字”甚至在个别地区成功地推行过。但这一切都未能取代汉字作为汉语的主要记录工具。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汉语方言的语音差别相当大，在汉族人没有完全实现口头交际汉语语音的一致以前，用来记录汉语语音的任何新文字的尝试都只会仅仅是尝试而已。 第3节　书面语 一、口语和书面语 口语是指语言用口、耳进行交际的口头形式。书面语是指用文字记载下来供“看”的语言。书面语是在口语的基础上形成的，它把听说的语言符号系统演化为“看”的符号系统。 口语的特点是：用词范围可以比较窄，句子比较短，结构比较简单，还可以有重复、脱节、颠倒、补说，甚至可以有起填空作用的废话。 书面语与口语比较的特点是：扩大用词的范围，使用比较复杂的句子结构，尽量排除废话，讲究篇章结构、连贯照应等。 汉语的口语和书面语的关系，除了上述特点外，还由于汉字的性质，增添了一些另外的特点。如汉语古今的读音变化很大，但文字的写法却基本没有大的改变。因此，一些古代的句式、词语可以沿用到今天而仍被人们所理解；还有现代汉语方言的语音分歧比较大，相互的口头交流有困难，而汉字跟口头语音没有直接的联系，所以汉语的书面语可以在不同的方言区进行交际而畅通无阻。 二、书面语的保守性和书面语的改革 书面语是在口语的基础上形成的，从总体上说，它往往要比口语精确得多，不易受时地环境的影响。但这另一方面也造成了书面语的保守性。 在现代电子科学诞生之前，人们可以听到面前的同时代人说话，听不到以前时代的人说话，由于环境的变化促使了口语的发展演变。但人们可以看到以前时代的人说话，也就是以前时代人留下的书面语，这就使人们在写书面语时不免受到以前时代人的影响。长此以往，书面语和口语就产生了脱节的现象。这就是书面语保守性的由来。 当口语发展到一定阶段，书面语就可能会和口语完全脱节。这就使社会要求书面语改革以适应口语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