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语言的接触
第1节 语言成分的借用和吸收
一、借词
民族之间的经济往来、文化交流、移民杂居、战争征服等各种形态的接触,都会引起语言的接触。其中最常见的形式是借词。
借词也叫外来词,是指音和义都借自其他民族语言的词。这跟利用本民族的构词材料和构词规则把外语中的某个意义移植进来的意译词是不同的。
汉语在吸收外来成分时不喜欢借音,而喜欢用自己的语素构词来表达外来的意义。如microphone,刚引进这一西洋事物时,中国人称为麦克风,是音译的借词;随着事物的普及,汉语中就出现了意译的形式“话筒”,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人只知道“话筒”而不知道“麦克风”。甚至有一些语言工作者把借词列为“纯洁祖国语言”的对象,主张在引进国外意义时全部采用意译的形式。
国际通用术语增多,各种语言一般都采用借词的形式来表达。虽然汉语引进外来的意义以意译为主,但似乎已经跟不上新术语出现的速度。往往在意义还未出现或推开前,这类事物已经普及了。还有的用意译太过繁杂,一时又找不到更简洁的形式。这时借词就占了优势。如CPU(中央处理器),开始引入计算机时,人们就称为CPU,后来又采用意译的形式“中央处理器”,但由于词性太长,一直没有推广开来。
在词的借用过程中还会出现借出去的词再借回来的现象,但借回来时音、义会有一些变化。如汉语的“思想”原来是动词,表示“思考、思念”,借到日语中后,日语将其用来表达新概念,汉语再借回来后就成了名词,主要表示“客观存在反映在人的意识中经过思维活动而产生的结果”。
其实,由于借词的时间过长,而且其中一些早已成为许多新词的语素,很多已经难以辨认出音译的痕迹了。甚至在母语的教学中,也被教师用本民族语言的思维方式来解释这些词语。
二、结构规则的借用
借词虽然音义都借自外语,但在语音和语法上还得服从于本族语言的结构规则。例如,汉语借用英语的“tank”[t((k]造出了“坦克”[t(an k((]这一借词。tank只含一个音节,但由于汉语没有[k]这样一个辅音韵尾,也没有[k]这样一个辅音音节,所以只能给[k]加上一个汉语的元音韵母组成第二个音节,造出近似于原英语读音的“tan ke[t(an k((]”,以符合汉语的音节结构;而且“坦克”在汉语中应用时完全是按照汉语一般的名词的语法特点造句的,决不会把tank在英语中使用时可以加定冠词“the”的语法结构特点带到汉语中来。
如果借用一种语言的词的数量很大,这种语言的语音、语法特点也可能渗入借入语言的系统而出现音位、音节构造、构词规则乃至句法规则的借用。例如侗语原来是“中心语+修饰语”的词序,如“我的书”说成[le2 jau2](书我),后来从汉语借用了虚词“的”(读作[tji]),连词序也借用了汉语而改说成[jau2 tji6 le2](我的书)。
第2节 语言的融合
一、语言系统的排挤和代替
语言融合是指随着不同民族的接触或融合,一种语言排挤和替代其他语言成为不同民族的共同交际工具。在语言融合时,通常是其中的一种语言成为胜利者,保留自己的语法结构和大多数词汇,并且按照自己发展的内在规律继续发展,而另一种语言则逐渐死亡。这是因为社会需要统一的交际工具,语言的融合也在巩固国家统一、民族团结和促进人民的往来等方面起到了促进的作用。
二、融合的原因
1、当两个民族的关系日益密切而逐步发生融合时,生产力发展水平比较低、文化比较落后的民族,为了有利于自己的发展,学习生产力发展水平比较高、文化比较发达的民族的经济、政治和文化。如满族人巩固政权后,用汉语交际并在日常生活中逐渐放弃了满语,据说现在世界上只有不到十人还能懂满语。
2、客观条件是各族人民必须生活在同一地区,形成杂居的局面。如果不形成杂居的局面,交际就不会频繁,语言作为交际的工具也就表现不出必须融合的趋势。如元朝,蒙古族人除了一小部分外,始终保持相对聚居的局面,因此迄今为止,蒙古族人仍旧使用自己的蒙语。
三、自愿融合和被迫融合
一个民族顺乎历史发展的规律,自觉的放弃使用自己的语言,选用其他民族的语言作为共同的交际工具,就称为自愿融合。如北魏时期,鲜卑族在中原建立了政权,当时的魏孝文帝甚至禁止讲鲜卑语而提倡说汉语。
一个民族为保持自己民族的语言进行了艰苦的斗争,但迫于经济、文化发展的需要,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语言,采用其他民族的语言,就称为被迫融合。满族人刚建立中央政权时,就竭力想避免被汉语融合(当然也包括文化等),但最后不得不放弃对抗融合的立场。
自愿融合和被迫融合,指是指统治者采取的政策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其实在被迫中也有经济、文化发展的客观基础因素,在自愿中也有反对和斗争。
四、融合的过程
语言融合的过程大体上实现出现双重语言现象,最后导致一种语言排挤、替代另一种语言而完成语言的统一。
双语阶段必然会产生语言间的相互影响即使是被替代的语言,也会在胜利者的语言中留香自己的足迹。如北京的“中南海”、“什刹海”等地名中的“海”(即湖的意思)就是满语留下的痕迹。
第3节 语言接触的一些特殊形式
一、“洋泾浜”
“洋泾浜”是当地人在和外来的商人、水手、传教士等打交道的过程中学来的一种变了形的外语,语音经过当地语言音系的适当改造,语法规则减少到最低限度,词汇的项目比较少,往往要借助于迂回曲折的说法指称事物;是在一定社会条件下的产物,只有口头形式,用于和外国人交往的特殊场合,没有人把它作为母语或第一语言。又称“皮钦语”。
“洋泾浜”名称的来源是:鸦片战争后,上海辟为对外开放的商埠,成为“外国冒险家”的乐园。一大批外国商人远洋来到上海,当时的上海外滩有一块外国商人聚集的地方叫洋泾浜(位于黄浦江和洋泾浜两条河的交汇处)。这些商人为了让上海人能懂得自己的语言,特意使自己的语言支离破碎,而一些专和外国人打交道的上海人也采用了这种话。当时及后来的上海人就把那种上海化了的外语称为“洋泾浜”。
“洋泾浜”的产生首先起源于外来者,他们为了使当地人明白自己的意思,常常在语言上作出让步,简化自己的语言,加入一些当地语言的成分,于是这种变了形的外语就成了当地人模仿的榜样。另一方面,当地人在掌握这种变了形的语言时,也会受到自己语言中语音、语法规则和表达习惯的影响,并对它进行相应的改变,而这些改变在交往中被外来者所接受,逐渐产生出了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交际工具。
二、混合语
在一定条件下,“洋泾浜”被社会采用为主要的交际工具,由孩子们作为母语来学习,这就成了混合语,又叫做克里奥耳语。
“洋泾浜”一旦上升为克里奥尔语,就会扩大词汇,严密语法,迅速地丰富发展起来,最后也可能变得和其他语言一样完备。
三、国际辅助语
为了打破世界性交往的语言隔阂,同时也由于民族感情的原因,并且避免自然语言中一些不规则的现象,人们希望能有一种全世界都能接受的国际辅助语,作为全世界共同的交际工具。其中比较成功的只有波兰医生柴门霍夫在1887年创造的“世界语”。世界语的词汇材料主要取自于拉丁族语言,也有一部分取自日耳曼族语言和希腊语。语法规则共有16条,没有例外。采用拉丁字母书写,一个字母一个读音,多音节词的重音一律落在倒数第二个音节上。词跟可以自由复合成词,词缀应用方便灵活,实词有划一的形态标志,动词有时的变化,等等。
国际辅助语最大的弱点是,对于每一个使用它的人来说,都是必须重新学习的一门外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