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33： 美国储贷业的灾难 美国储贷业最初被称为建筑与贷款业。在美国经济大萧条以前，许多商业银行不愿向中产阶级提供房产贷款，工薪阶层只好组织起来建立为自己服务的公司。他们先存款然后把款项用于房屋抵押。萧条时期成千上万的银行与房产贷款公司都失败了。罗斯福政府后来建立了两种存款保险基金，即专门为储贷行业提供保险的联邦储贷保险公司和为商业银行提供保险的联邦储蓄保险公司。 20世纪60年代后期，储贷业的发展出现了麻烦。联邦管理的储贷公司根据法律，要提供长期的房屋抵押贷款，但它们却从银行存款的账户中挪借短期的资金。这种长期贷款和短期的可借资金之间在开始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但遇到通货膨胀时，问题就出现了。由于通货膨胀，储贷业的证券价值和其他的长期固定利率借款一样，开始下跌。1971年，储贷业净亏损170亿美元。20世纪70年代，通货膨胀进一步恶化，从而使整个行业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损失。 同时，其他外部因素也发生了变化。由于计算机科学的帮助，货币市场的互助基金开始登上舞台。这些资金带来了存款单、商业票据、政府票据等高效率金融工具，并允许小额投资者拥有一些这样的高效率高科技使这些投资者可以在资金的基础上开支票(当然利率仍很高)，计算机则使记录这些交易的极复杂账面成为可能。 这对储贷业的影响是极大的。上千亿美元从储贷业转到了金融市再加上20世纪70年代末，通货膨胀率超过了10％，使这个提供低利率长期贷款的行业遇到了灾难。到1981年止，80％的储贷公司开始亏损，其中有20％的公司其盈利已不足管理部门要求的最小经营资本。 为了从全面崩溃的边缘拯救整个储贷业，美国议会于1980年通过法案，开始逐步撤消对存款利率的限制，并允许储贷公司开展各种各样的贷款业务。FSLIC的保险费用也由4万美元增到10万美元，这实际上表明政府十分及时地放松了对该行业的管制。但此时储贷公司之间为瓜分利率而开始斗争，许多公司的利率已超过了两位数。 到1988年止，3178家存储机构中有503家宣布破产，另外629家的账户资金低于管理部门要求的资本。1987年，630家公司共亏损约75亿美元，这是所有储贷机构利润的一半。这些倒闭公司中大部分是提供高风险贷款业务，有50家倒闭的原因是弄虚作假。这些倒闭公司中德州占了一半。山贝尔特的其他公司也遭厄运：比利山庄储贷公司(加州)用29亿美元的资本投资地产、抵押贷款和旧货典当，于1985年关闭。山来斯存贷公司(佛罗伦萨)的15亿资金于1986年被清算。在阿拉斯加，第一家南联邦储贷公司在将14亿资本的64％用于投机后于1986年倒闭。不过亏损最高的还是德州的信贷业。 如果单个公司的经营失败具有其特殊因素，那么，整个行业的崩 溃，很难简单地用管理不善、决策失误等原因来完全解释，这其中必有一定的社会背景和根源。让我们来看看20世纪80年代造成美国储贷业形势恶化的几个简要因素和事例： 1．山贝尔特储蓄公司 1981年，年仅29岁的埃德文拥有了美国储贷业的巨大产业。早在大学期间，他就开始向大学生们出租冰箱，表现出了非凡的经商才能。刚一毕业，他就开始创建自己真正的事业，成为繁荣的达拉斯市场的投资商和经纪人。 1981年12月，他建立了一个投资集团，开始购买一些小型的储贷公司。其中有一家是在德克萨斯州还鲜为人知的山贝尔特储贷公司。埃迪文把购买的所有公司组合成一家更大的储贷公司——山贝尔特存储有限公司。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山贝尔特依靠经营风险极大的房地产贷款发家致富，成为一个拥有32亿美元固定资产的储贷集团的核心。它实行“随后出击”的租借政策，因而人们给它起了个“甘贝尔特”的绰号。山贝尔特曾把1.25亿美元贷给了一个毫无经商经验的20岁的小伙子，而贷款抵押仅是一片空地，最后他亏了8000万美元。在全盛时期，山贝尔特拥有从加利福尼亚到佛罗里达的大部分抵押和开发服务公司，还有一家商业银行分行向加州到佛罗里达的开发商提供不1984年，德克萨斯一迈斯奎特储贷集团由于一项投资风险很大的项目最终倒闭。它的破产给整个行业带来了麻烦。联邦房贷银行委员会主席爱德文·格雷对此灾难开始表示担心，并决定加以控制。他命令对之进行重新评估。评估人员发现拖欠的数十亿美元贷款被高估了30％。许多储蓄所不得不降低账面价格，这就使本已微弱的资本地位下降更多。最后由于德州经济的萧条，地产价格暴跌，从而影响了石油价格下降。 风光一时的埃德文遭到了沉重打击。几百名检查员在1986年的春天拥进了他位于达拉斯的办公室；集团的脊梁——山伯德存款公司宣布破产，埃德文于6月以前被迫辞去主席职务。山贝尔特遇到麻烦的几十亿美元资产中只有几百万美元可廉价出售。1988年底，联邦房贷银行委员会估计在未来10年中，维持山贝尔特经营所需要的资金约要55亿美元左右。 值得指出的是，在1985—1986年，埃德文以及其他董事被指控侵吞了约1300万美元的红利，这时，山贝尔特的财产由于疯狂的支出和资产价格降低已经所剩无几了。 2．萨姆洛克联邦储蓄银行 在德州的萨姆洛克，小型的储贷公司遍及各个角落。萨姆洛克联邦储蓄银行的崩溃使这个位于德州狭长地带约3000人的小镇吃够了苦头。这是一个在德州地区十分平常的故事：一个小镇的储蓄所被外部控制，在被控制以后，利润迅速增长；但由于管理不当及高风险的投资，对方突然宣布破产，而对所发生的这一切一个小镇根本无法控制。“我们出售它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小镇唯一一家储贷部门的管理者说：“我们应该把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小镇内部贷款。” 早在1977年，一个叫凯特的州参议员及当地商会的官员就决定，在俄克拉荷马附近建立一个金融服务机构为萨姆洛克及附近小镇提供帮助。由于兴旺的石油及天然气工业将带来越来越多的人口，他极力倡导镇上的居民建立自己的存款集团。萨姆洛克的两家私有银行不提供长期的房屋贷款，而且由于缺乏竞争，利率很低。凯特把建立本地公司的建议告诉了数以百计的当地居民。1979年，红河公司正式成立，在这个不到3000人口的小镇上有350个持股者，它使小镇一度热闹非凡。 即使在存款业毫无控制的时期，小镇上像红河一类有利可图的储蓄行业仍成为投资者的目标。其中有个叫杰利的人，他每股出价21美元，比原始价格高了一倍多。小镇人在发财的机会面前兴奋不已。不久，公司更名为萨姆洛克储蓄公司，在3年内存款金额从1000万美元增加到了1.1亿美元。这是通过把其他远离小镇的储蓄中心转移到萨姆洛克名下而实现的。公司的部门远至科罗拉多等地，凯特也开始购买其他储蓄行业的借款。 灾难于1987年降临了。凯特在路伯克的国家储蓄公司任主要管理官员，1985年公司遭到重大打击后，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就一项1.5亿美元的诈骗案件向凯特等人提出起诉。当联邦调查人员想要找一个在储贷业中带有普遍意义的事例时，他们很快就在萨姆洛克找到给开发者的假贷款。它集中一批不安全信贷给某客户，贷款建立在膨胀的资本评估上，而且没有任何正当的信贷单据。 萨姆洛克在1987年11月被联邦监察部门关闭。它拖欠资金1 600多万美元，超出了自身的价值，但它与社会的脱离其实早就出现了。它一直被认为是在帮助本地居民住房及其他项目贷款，其实公司的业务重点早就转移到社区以外别的地方去了。它对于提供风险小而且赚头小的贷款生意早就不感兴趣了。 3．林肯储贷公司的政治丑闻 查尔斯．基廷是加州林肯储贷公司的前所有者。他于1984年收购了林肯公司，并把业务由安全的单个家庭抵押贷款转为土地投资、旧货典当以及一夜花费900美元的度假村等这样的大型项目上。 基廷还是位慷慨的政治赞助人，他曾向五位著名的美国议会议员提供130万美元的赞助。当联邦房贷委员会对基廷的公司进行详细调查时，发现了大量的内幕并决定关闭公司之后，基廷向那几位议员求助。由于他们的干预，公司关闭的时间拖延了将近两年，这期间联邦向基廷的顾客赔偿了13亿—25亿美元，使其成为损失最重的储贷者。 基廷由于被控敲诈、欺骗以及侵占挪用公款而接受审判，涉嫌的几位参议员也接受了调查。 在上述这些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没有采用系统合理的计划，在大规模商业活动前没有仔细调查，没有考虑可能出现的问题，而是急于求成。换句话说，许多储贷公司的经理们在疯狂地下赌注，酿成了各种不同的恶果。 1982年议会再度出面拯救储贷公司。格雷一斯特格曼法案通过后，进一步放松了对储贷公司的限制，给了它们足够的力量提供开发、建筑贷款，建立开发基金以及直接投资等。如果控制适当的话，新的自由可以使储贷公司战胜不利条件，找到更可靠的立足之地。现在他们可以减轻对抵押贷款的依赖，从而寻求高利润的投资。 到1982年，随着监督限制的完全解除以及新的业务环境的出现，诸贷公司还需要对自己的决策计划倍加重视。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重新确定公司的目前任务。 现在，开发者们可以通过联邦存储保险得到用于住房、商业中心建筑的低利率贷款。如果开发项目成功了，钱就赚到了。如果不成功的舌，FSLIC和联邦房贷银行会承担损失。正如摩根·斯坦利投资银行的分析家阿特·索特尔所说：“管理者们忽视的是，现行的储蓄保险系统增加了人们的冒险倾向。” 放松控制也产生了进一步的错误：即，对股本的标准降低了。多年以来，存储公司必须拥有至少等于6％存款的资本。但当整个行业的损失导致资本减少时，公司被允许可以无限地收进存款。 不久，经纪性存款也出现了，它们是由股票经纪人筹集的资金，他们将大额存款放到利率最高的储蓄所现在，没有什么能阻止那些轻率的储贷经营者了。 这样便种下了灾难的种子。华盛顿由于没有雇佣称职的监督人员和补充FSLIC及房贷银行的经费，使这一灾难更加恶化。在这个过程中，西南部联邦的储贷行业继续滑向崩溃的深渊。 1989年8月，布什政府宣布，政府急需l 000亿美元以继续清算崩溃的储贷行业。这样既得罪了朋友，又惹怒了敌人。一次议会调查表明，1988年政府将200多家失败的储蓄公司转变为其他盈利领域的投资者，这样公众更加怒火燃烧。最后，被围困的管理抽资的RTC宣布其计划，1990年底将转让130多家储蓄公司并卖掉500亿美元的资产，尽力增加所需现金。 不祥之兆是，抽资可能要陷入麻烦之中，这可能将公众对储贷业的公愤引向一种新的紧张不安之中。这难道不是要纳税人来填充这个无底之洞吗? 事实上，1989年政府制定的挽救储贷行业的法律是如此糟糕，它有可能加速这一行业走向悲哀。例如，对储蓄公司和商业行业制定了新的严格借贷标准的条款，这些限制促使1990年的贷款危机更早地到来。可笑的是，由于新的紧缩措施，许多储蓄公司可能胃口变大，这些标准要求储蓄公司在他们账簿上的资本比一些以前盈利的储贷公司要多。如位于芝加哥的具有68年历史的台尔曼·侯姆联邦储贷公司，它是伊利诺斯最大的储蓄公司，资产57亿美元，期望1990年盈利2000万美元。由于新的限制标准，公司可能只好关闭或被收购。“由于储贷行业所造成的混乱，公司的市场价值已大大降低，现在要求我们出去筹集更多的资本。你们已经在捕获金枪鱼的网中捕到了海豚。”托尔曼公司的董事长西奥多·罗伯茨说道。 一种更坏的担心是，美国银行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在国会的听证会上，威廉·希德曼，美国RTC和FDIC公司的董事长说，由于银行经营失败以及第三年可能出现的损失，FDIC将用130亿美元的基金保证银行存款中不会有很大的压力。 许多经受房地产贷款痛苦的银行所出现的问题大多都与储贷行业的崩溃密切相关，威廉·希德曼认为，储贷公司通过降低股本和抵押使贷款难于获得，明显影响了房地产市场，房地产市场继而影响银行的经营。这两种影响是相互关联的，而这两种影响都是灾难性的。 储蓄危机可能是布什政府的头等大事。《时代周刊》于1990年7月24日至25日对1 000名美国成人进行了一次电话调查，49％的人认为政府未能很好地处理危机，只有33％的人给打了好分，12％的人对政府能拯救危机持有信心，59％的人对他们的地方储贷公司失去信心。美国储贷业所发生的灾难给政府造成了几百亿美元的损失，而负责的政府部门还没有援助的资金来源。在1989年8月，由总统签署议会通过了一项耗资巨大的补救计划。在以后的10年中，将有1 660亿美元用于关闭、清算成百家的储贷公司。 有一个显而易见的解决办法，就是吸引未来的经营者接收这些倒闭或濒临倒闭的公司，使它们复兴。因此，议会允许接受者们可以使用以前公司积累的未缴税款。这样一来，政府税收将大大减少，这当然要由全体纳税人来弥补，比如增加赤字、减少福利、增加税收等。联邦家庭住房银行委员会更是如此，它不仅承担了无盈利项目的损失，而且还为盈利项目提供担保损失。比如，如果利率降低，低于盈利财产的价值，如果储贷公司发现自己没有流动资金的话，联邦家庭住房银行委员会将承担损失。这对接收者可是一条大肥鱼!正如巴罗斯所述： 1988年12月，德州的一个40岁的亿万富翁罗伯特·巴斯接管了负债累累的位于加州的美利坚储贷公司。这大概是一笔使他成为美国最富者之一的完美交易。美利坚公司曾是美国最大的一家储贷公司。和其他的储贷公司一样，由于经纪人存款和高风险贷款遇到了麻烦，1984年联邦家庭住房银行委员会掌管了美利坚公司，更换了经营管理人员。但新的成员从事冒险投机，结果失败了。最终联邦家庭住房银行委员会把公司转让给了巴斯。 在这桩交易中，美利坚公司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生意红火的储贷部分，约有资产154亿美元；另一部分是由于贷款失败而损失144亿美元的被清算部分。大约只投资了5亿美元，巴斯就得到了景气部分的股权，拥有了一个大型兴旺、下属186家分支的储贷公司。同时，这一半储贷公司的大半资金用在了对不景气的那半个公司的贷款，并由FSLIC提供费用2％的金额保险。在这桩交易中，巴斯由于减免税赚了3亿美元。粗略估算一下，巴斯在以后的四年中可获得4亿至5亿美元的直接利润，这大约等于他的最初投资。 截至1988年为止，1/3以上的储贷公司破产或濒临破产。1987年，630家公司亏损了75亿美元，相当于其余2 500家公司的总收入。 讨论题： 1．美国储贷业这次灾难的根源是什么?美国政府是如何对付的? 2．针对这次灾难，你认为美国政府和金融机构所采取的措施有无失误?如果有，应如何矫正? 3．为什么在这场危机中仍有很多储贷公司能够生存下来并繁荣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