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7:现实世界中的外汇交易 下面这篇大卫·爱德华的文章发表于1978年6、7月期的《MBA》杂志。文章原题为:“外汇交易室:这不是绅士的游戏”它描绘了在现实世界中外汇是如何进行交易的。 在瑞士。本周的公务日开始于星期六在多德大饭店的晚餐,从这家饭店可以俯瞰苏黎世湖。汉纳斯,一家美国银行苏黎世分行的财务总监应瑞士最大的三家银行的首席交易员之邀来此与他们共进晚餐。晚宴尽管美味丰盛却不能真正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们不停地闲聊着金融话题和影响金融的政治。直到咖啡上桌,他们才切入正题。一位交易员告诉汉纳斯,他们将在下一周抛售10亿美元。得到这个消息,汉纳斯连烟也没抽完便匆匆离去。 星期一早,汉纳斯驾车沿Bahn大街行驶,看上去他和身边那些驾车的钟表修理商们没有任何区别。汉纳斯深知,如果瑞士三巨头同时抛售美元的话,美元汇率一定会继续下跌。他出席昨晚的晚餐是因为他在一家影响力巨大在世界各地都有分支机构的银行供职,并且他是全欧洲对市场行情反应最快的交易员之一。他也将在这次打压美元行动中起重要作用。7:15分,他来到了工作室,在比Bahrain早两个时区的地方抛出六百万美元购进瑞士法朗,而这时其它投机商还刚用完早饭。 在英格兰。Kingston Hill站7:30分,吉姆·普利策登上开往伦敦的火车,看上去他也和身边那些正翻开《金融时报》阅读证券行情的炒股族们似乎没有区别。 你可以从正在阅读《金融时报》的什么内容来判断阅读者是不是一名为美国大银行工作的货币交易员。事实上,吉姆根本就不去读,他只是瞄一眼纽约星期五的美元收盘价、美联储的储备金率和货币供应量等——一栏接一栏中的统计数字而已。 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纽约储备委员会提高了贴现率,这将使美国国内利率上升从而使持有美元比持有其它货币更加富有吸引力。“这些头脑发热的傻瓜们,”他想,“他们真的认为事情会是这样的吗?” 火车上没有几个人能理解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货币交易员只是成千上万在这个城市工作的人们中的极小一部分。在经纪人和经理人费心地劝说、引诱、算计和倾注热情于合同、文件的同时,这些交易员们正在玩着世界上速度最快的游戏。 货币是一种商品。像汉纳斯和吉姆这样的交易员们经常在几秒钟内完成数以百万美元计的交易。他们是街头斗士,经常凭直觉行事,每天作出多达五十多个交易决定,这些交易所涉及的数目超过一百位执行经理终生收入的总和。他们就通过这样一系列业务来不断提高在国际银行业的这个神秘领域中的地位——在这个领域当中的参于需要坚强的神经和高超的品味。 当吉姆到达他邻近交易室的办公室时,通讯控制板上标记着苏黎世的灯正在闪烁,他赶忙拿起了电话。 “布罗西昨晚通知我,”汉纳斯在电话另一头说道“另外两个已经同意今天上午跟随他动作。我上午给纽约打电话叫醒了弗雷曼——纽约那时正凌晨一点,弗雷曼也同意我们都跟随他动作。我今早已经卖出了7千万美元,弗雷曼认为你卖出5千万比较合适。” 吉姆说道:“汉纳斯,我不知道……” “吉姆,你知道,我是在帮你忙。三巨头一旦动作,市场必将波动,我们就跟进好了。我将给法兰克福打电话,弗雷曼想要弗来茨也卖出5千万。” “好的,汉纳斯,我等会会再跟你联系。” “我的人会告诉你我们何时开时行动。” 吉姆透过单向玻璃窗看着他手下的25名交易员,他们都象比赛前的赛马一样紧张地等待着一天的开始。他们坐在控制台前,就象美国宇航局的工程师监视着太空发射一般。他们每人身边都有大约40条连通欧洲的直拨电话线,按一个按钮就可在美元市场下单,按另一个按钮就可买入挪威克朗卖出南非兰盾。 电话信号灯又亮了。 “你好,吉姆,今天要往你那再派一个美国实习生,”布拉迪在电话另一头喊道“但这一次是位女士,她正一直不停地向我抱怨在德克萨斯生活的艰难和在法国获得MBA的不易。” 吉姆走进了交易室。除了金库,这是银行最难进入的地方。四周的人们正在或写或说或注视着显示屏。新闻网把从美国、亚洲、欧洲等发来的信息传送到这间隔音的、电子化的指挥中心。显示屏上给出这家银行的所有分支机构发来的分支机构所在国货币的最新报价。没人实际上能够按这些价位成交,除非交易缓慢。 新来的实习生正坐在吉姆的桌边,左臂夹着一个小包,左手握着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右手则保持着平衡准备与她未来这一周的导师握手。 “你好,小姐,我是吉姆·普利策。” 她也赶紧站起身:“E·L·沃特丝。” “你真名叫什么?”当她听他说话时,他注意到她的眼睛瞪圆了,充满惊奇。这种情况已发生过许多次,这些美国实习生总是认为他们英国银行家应该有剑桥毕业生一样的口音,然而他们听到的却是伦敦东区人那种沙哑的嗓音。 “艾米露。”她回答道。 “哦,艾米露,你准备跟我们在一起呆多久?” “我们搞信用分析的老板想让我在这呆上一星期。” 这时已有三个男人聚拢在吉姆的桌边。“艾米露·沃特丝,让我介绍你认识一下享利·大卫,我们的即期外汇交易员,由他进行投机交易与其它银行买进卖出。这位是马克·里克,他经管欧洲货币市场的存贷款业务,负责向我们的投机买卖提供资金。还有一位是丹肯·维里斯,他主要负责为我们的商业顾客提供代为进行外汇买卖的服务。”他们都和这个新来者握了握手。 吉姆开始向他的三个副手发布指令:“我们今天要打压美元,享利,由你负责。” “好的。” “但不要把所有的资金都购买马克,把订单分散。弗雷曼给了我们5千万美元的上限指标,开盘时,我们用两千万购买马克,一千万购买瑞士法朗,其余两千万购买英镑。这样的话,美元今天将会下跌,甚至英镑到了晚上也会挂彩。” “马克,你可要多攒点劲,因为享利所要卖出的全要靠你来借入,借款的还期为星期五,利率不得超过7.125。” “我们的欧洲美元帐单上还有20亿美元即将到期,”马克说到,“别忘了,我们上个月以8%的利率发出了六个月期的10亿美元贷款给其它银行,而这些资金是我们以7.25%的利率从纽约获取的。如果美联储提高利率的话,我们将无法从这10亿美元中获利,现在差不多每个人都到了他的极限,我们将无法从其它银行再获得资金。” “我不会忘记的。”吉姆瞥了一眼正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的美国实习生,他微笑了一下,他知道当她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她将学会一门全新的语言。 他接着指示商业部主管:“丹肯,十点钟以前不要开口。尽管让享利把美元一股脑的抛售出去,到那时,让你手下的人跟各大跨国公司联系,告诉他们美元有一点儿疲软,他们将看着美元下跌不止,到中午时分,他们定将落入你的手掌之中。” 马克对艾米露说笑道:“所有的工作都由我们来做,丹肯他却只管与顾客逗乐。” 吉姆说道:“丹肯,我们将依靠你从你的顾客那里买回这个头寸。” 这三个副手返回到了他们各自的工作岗位。 艾米露问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能为我澄清一些概念。” 吉姆猜测着她将从哪部分开始谈起,正当她捧起笔记本准备开始念时,一位接线员嚷道:“我收到一份一家斯堪的纳维亚银行的传真,他们想知道开始的信号。” “究竟要我跟你讲多少次,九点钟开始。”吉姆喊道。他其实并没有发火,语调里甚至还带有父亲般的纵容,在这个职位上多年的经历已经使他懒于对这一类小事发脾气了。 屋里的气氛已经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各处电话控制台上的指示灯在不停地闪烁。人们一边相互叫喊着,一边在纸上快速涂抹。吉姆向艾米露告辞了片刻去和享利交待一些事项,艾米露则又开始忙碌地在笔记本上写起来,不断地捕捉着充斥四周的各种行话和术语。 “马克一天期现货27/8—31/6……七天期现货3—31/4对不起不展期……七天期固定利率美元615/16—71/16。”在这个交易室里只有大约一半人说英语,其余的说法语或德语。 吉姆转了回来:“我建议你不必忙着记录所有的细节问题,只要有一个整体印象就行。否则你的笔记本读起来就象一本天书。” “我能不能向你请教一些基本问题?” “当然可以。” 艾米露把笔记本翻到记载有她前一天晚上精心准备好了的问题的那一页。 “请问外汇交易市场在哪里?” 吉姆微笑着看着她,这样的问题他已经被问过上千次。 “外汇交易市场和股票交易市场不一样。这间屋子成千上万的电话线路和电传与分布于世界各地的其它银行的类似于这间屋子的交易室相连通,我们互相交易。你或许在报纸上看过关于肮脏的货币投机者的报道,那指的就是我们这些人。” “我刚才听你指示马克借入你们将要卖出的美元。你们怎么能卖掉借入的钱呢?” “这其实很简单,比如说马克在欧洲美元市场上借入期限为4天的5千万美元,今天我们卖出美元买入其它货币并把买入的英镑、马克、法郎等存入,星期五再以一个较低的价格买回美元偿还借款。这样,我们就赚取了余下的英镑、马克和法郎。” “你的意思是你们通过打压美元来赚钱?” “完全正确,另外,当你指的是‘我们’的时候别用‘你们’这个词。艾米露,别忘了你也为这家银行工作。” 8:59,享利的属下敲击着控制台上的按钮以获取来自欧洲各地经纪人的报价。九点正的时候,交易终于开始了,电话疯狂地响着,这交易开始的场面象是发生了一场大爆炸,爆炸后产生的能量充斥着整个房间,人们大声的喊来喊去,控制台上的灯全在不停地闪烁着。 哥本哈根分行打来了个电话,报价道:“美元兑马克开市价,75—85。” 享利大喊道:“以75点卖给他们5百万。” 立刻又有一个交易员叫道:“美元兑马克现在是65—75。” 享利问:“他们要多少?” “5百万。” “给他,这次一定要记下名字。” 吉姆和他的学生坐在一起。尽管他的控制台前也是灯光闪烁,他却悠然自得地倾听着房间各处的交谈,他的神情要比他面前的艾米露安详多了,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艾米露,而后者则正以一副难以理解的神情紧盯着下方的显示屏。 “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吉姆耐心地解释说:“这是一个双向市场,艾米露。这就是我们给出买价和卖价两个价的原因。起先我们以1美元兑换⒉1575马克的汇价卖出美元。在今天的第一笔交易中,享利以这个汇价卖出了5百万美元。当时他买进美元的汇价是⒉1585。我们通常用汇价中的最后两位数字来报价。正如你所看到的,汇价的变动非常剧烈。当我们卖出第二笔5百万美元的时候,汇价跌到了1美元兑⒉1565马克。” “为什么享利说这次要把名字记下来?” “他是在跟一位二级交易员谈话。有时候这些交易员在不知道他们跟谁在做交易的时就把电话挂断。” “你是说他们把5百万美元卖给某个人,却不知道对方是谁吗?” “这是一个善意的错误,虽然再打话去询问一些银行是否刚才卖给了他们5百万美元很令人难堪。” 美元继续下跌。 一位女雇员喊道:“享利,芬克要你的美元兑马克报价。” 享利答道:“更低了,告诉他是50—65。” 享利低声诅咒着。低价位的本意是不希望其它人卖美元给他。“将你能联系上的所有德国银行都联系上。” “杜斯—达斯银行已经联系上了。” 那个二级交易员说道:“汉堡商业银行。” “与达斯道夫银行的交易价是多少?” “45—55。” “汉堡银行也一样。” “给他们每家一千万美元。” “45的价位上一千万美元,妥了。”代安对着话筒喊道:“达斯道夫银行,将你的美元记在哪里?纽约摩根银行?好的。请将马克转给我们在法兰克福的办事处。” 吉姆转向艾米露解释说:“这个平静的市场因为他们的狠狠打压而在迅速地波动着。仅5千万美元就可以推动汇价。他提醒她,他在苏黎世和法兰克福的同事正在出售美元,说着他指了指他一直在通过眼角注视着的显示屏。 “看美元兑瑞士法郎的比价已经跌了多少。哈拉斯,我们的人那儿,还有三家大的瑞士银行都正在打压美元。” 艾米露问道:“我曾听你告诉他们,你要向他们卖出5千万美元,听起来你们肯定超过了这个数字。你为什么现在不回去呢?” “我们必须买了又卖。为了保持5千万美元的头寸,今天我们可能要倒手买卖七亿美元。” “如果你不要美元,为什么又要去买美元呢?” “你被询价,就必须报价。这是这个市场的不成文规则。我们可做一些事情(比如给出一个较低的买价)来使别人不卖给我们。但这是一个价格波动非常剧烈的市场,当别人发现价格在猛跌时,他们也会象我们一样抛售美元。” “如果你不买会怎样呢?” “那我们也不能卖。没人会再理睬我们,一切都将停止。” “电子系统冻结是吗?” “是的。” 十点钟时,享利开始打电话,首先给英国最大的化学公司的财务主管。 “克利夫,我是银行的杜肯·威利斯,早上我们看见美元在贬值。我想你最好跟上抛出,因为你的会计师已告诉我们你的美元暴露头寸的规模。我个人认为你应该抛掉,但不是立刻,我们认为美元可能会回升一点。” 在房间的另一边,享利和他的交易员刚刚又卖了3千万美元。 杜肯说:“我们一确定了美元的走势,就给价你挂电话。” 到11点时,杜肯和他的人已将同样的消息传遍了伦敦的各跨国公司。 从交易室的另一头,一个又矮又瘦的人出现在吉姆的桌边,他就是瑞杰·卡通。吉姆愣了一下,卡通对他们的业务有两个老资格,他能说地道的学生式英语和奋斗15年成为外汇交易员的经验。现在他主管银行内部交易柜台,为英国和以英镑保护国著称的前殖民地的英镑贷款筹集资金。正如伦敦其它的美国银行,这家英镑也少,在英国又根本没有资本金,为了发放英镑贷款,有必要从英国银行借上百万英镑,极象马克·瑞克斯在同业拆借市场获得资金。 卡通看上去愤愤不平。“我接到80—80先生从雅典打来的电话,”他说,“他又想我们以Bahrain分行的名义借给他5百万内部英镑贷款,他声称这是为他们在约旦的一笔交易筹资。” “吉姆,我非常厌烦这个。你知道他根本没有任何生意在约旦。他在钻外汇交易管制法规的漏洞而已。我们不打算让英镑流出英国。他们从我们这儿借英镑,只不过为了以更高的利率存放于欧洲市场。” “天哪,”吉姆说道:“别再做说教者,把钱给他,这又不是要你的命。就算他以10%的利率从我们这借钱再以13%的利率贷出,那也是他的事。” “如果被逮住,倒霉的那将是他又不会是你。顺便问一句,老太太最后一次审查我们在约旦的分行是什么时候?” 艾米露问:“谁是80—80先生,谁又是老太太?” 吉姆回答说:“80—80先生叫克林斯,我们中东机构的主管,去年银行在北非和中东赚了8千万美元,操作货币市场的所得占了80%。每次克林斯来纽约都要吹嘘他赚了多少钱。老太太则是指英格兰银行。” 卡通更不安了,“吉姆,这是美国银行的伦敦分行,有义务遵守英国外汇管制法规。” “够了,现在离开这,别再让克林斯赚价差上的便宜。” 突然,交易室的气氛发生了变化。享利喊道:“吉姆,我们遇到麻烦了,事情正在不断变糟。” 吉姆离开坐位,赶紧向享利走去。 “它停止下跌了,上升了75个点,我不理解。整个上午我一直在购入美元,购入的速度超过了卖出。八分钟前,斯堪的纳维亚银行开始在50点的价位买进美元,然后它便一直上涨,涨过了一个大数。现在正有两家银行想大批量从我们这购进美元。” 吉姆看着显示屏说:“首先你要做的是得到一个报价,询问一下伦敦的经纪人。把话筒给我。” 吉姆接过话筒:“请给我接Soc-Gen。”“大笔交易”指的是5千万美元以上的买卖,这足以对市场造成波动,使得价格以比吉姆所想要的更快的速度移动。吉姆在电话里与对方谈了一会,松开一个按钮这样对方听不到这边的声音,然后诅骂着:“这个狗娘养的想以35点买进1千万美元,我只能给他5百百万。享利,你打电话给汉堡商业银行,除了价格以外你可以告诉他们一切。” 一位交易员说道:“现在伦敦买价是50点了。” 吉姆跑回他自己的控制台,边跑边发布指令:“给我把苏黎世的汉纳斯和法兰克福的弗雷兹接到同一根线上。”当他跑到桌边时,电话线已经接通。在提起话筒之前,他又喊道:“给我在那边接通巴黎、阿姆斯特丹、布鲁塞尔和米兰的各家分行。” 他提起话筒时,电话线那边的另外两个人已经正在交谈了。吉姆打断道:“我们遇到麻烦了。” 他们两人回答:“我们已经知道了。” 吉姆问:“你们两国的中央银行有没有干预市场?” 弗雷兹回答道:“没有,是汉堡的那个疯子,他正在转换他上星期换取的3亿美元……” “他正在耍的是我这的市场。” 汉纳斯问:“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吉姆以一种权威的镇定语气说道:“这么办,我们必须在这个狗娘养的把价位抬高到上星期那个价位之前紧追不放。照我说的办,你们俩每人卖给他1亿美元,我会在伦敦市场抛出1亿美元。总之他要多少我们就给他多少。” 汉纳斯说道:“吉姆,如果这不起作用的话,你会被撕碎的。” …… 在90秒钟内,吉姆又向其它分行发出了指令,他们都接受了他的办法。 交易员们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开始抛出那1亿美元,空气紧张异常,吉姆双眼紧盯着显示屏。 他控制台上的灯闪亮了一下,是他的顶头上司打来的电话,上司是伦敦的财务主管。 “吉姆,情况怎么样?” “很好,有过一点小麻烦,但现在一切都处于控制之中了。”电话挂断了,吉姆相信他的办法一定有效,对付单个大买家的办法就是卖给他比他所要的更多的货,到后来他也一定会着慌抛出的。 二十分钟后,美元又开始了下跌。 11:30分的时候,丹肯走了过来,拍了拍吉姆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有麻烦,但我也遇到了麻烦。Pepoco石油公司的财务主管打电话来说他要买比利时法朗,因为他需要支付给卢森堡。” “他要多少?” “五百万。” “那问题在哪呢?” “他想以上星期二的价格买进。” “可这差价大约有5万美元,如果他得不到呢?” “他暗示那他将把资金另存他处。Pepoco在我们银行有5千万英镑的存款。” 吉姆愤怒地接过话筒,手上青筋突现。但他的语气仍然保持着平静:“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是以什么代价帮你这件事情,我们非常想保持我们的友好关系。如果你一定坚持要这样做,那么我们照办,再见。” “顺便问一下,丹肯,你们跟那些公司打的交道怎么样?” “很好,我们已经以平均35点的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从他们那购入了3千万美元,下午还会有6千万。” 11:50分,吉姆按下他的控制台上最不常用的按钮,这连通的是他的秘书的办公室。他告诉他的秘书要她在辛普森餐馆订两个座位。 …… 辛普森餐馆还在营业……在全国最豪华漂亮的伦敦金融区里,身着红制服的门卫用一种尊敬的向吉姆问好。他们挑了一家最大的餐厅,那儿有大约五十张桌子,侍者们都打着领结,红润的脸庞与吉姆等交易员们的苍白脸色有着鲜明的反差。酒保记下了吉姆点的一品脱淡苦啤酒,但对女士不要啤酒的决定似乎很不满意。 艾米露问吉姆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3/4—7/8之间,喝完啤酒后也许就会到7/8—15/16之间。” “你的意思是正在感觉好起来吗?” “是的。” “我可是筋疲力尽,我觉得象在看一场你领导的战争。” “你会习惯的。”啤酒上来了,吉姆慢慢地品着。 “你一点都不感到紧张吗?” “今天才星期一,周末要等到星期五。” “到星期五你能赚多少钱?”她问。 “这么说吧,我们商务部批出一份六个月期的一亿美元贷款,银行能够获得1%的年利息。假若贷款给一个大负债国结果被拖欠,或者说被占用了,那么银行必须再借出一亿美元以获得他的1%的毛利润。但是今天早上我卖出了5000万美元,如果美元汇率到星期五正如我们所预计的那样下跌2%的话,我现在手头上卖出美元所获得的头寸就能多购买到100多万美元。这可能需要一个星期,也可能只需一次正常的交易回合。比如我们今天上午卖给汉堡商业银行的1亿美元,在下午就能以低价买回。明显的是,我们的商业外汇交易部门以低于市场水平价格购入外汇,以高于市场水平价格售出外汇,货币市场业务实在是国际银行业务中最为赚钱的部分。” “如果美元不再下跌,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运气好的话,美国政府会动用黄金储备来支持美元,那我们就买一些,然后我们会借入马克在市场卖掉来换美元,补回我们的美元头寸。这时美元会上涨,但不会与下跌时一样快。” “你在银行工作有多少年了?”艾米露问。 “20年。” “你作为货币交易商又有多少年了呢?” “大约15年。” 这时一个头发乌黑,身着名贵礼服,年龄大约在45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来到他们桌边。吉姆站起身,这个男子比他高约4英寸,肌肉松驰的脸上布满皱纹。 “弗兰科,这是从信用分析部来的艾米露小姐。”这位意大利人与她握了握手,“艾米露小姐,弗兰科是我的老板。” “很高兴认识你,”弗兰科说到。“你与信用分析部的那些慢性子朋友们一起工作的感觉怎样?他们仍然花六个月的时间来批准一项贷款吗?” 艾米露脸红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实习生。” “当然,”弗兰科说到。“那么告诉我,你在观看一名专家工作的时候感觉怎样?” “我不知道我是否完全理解了,但确实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弗兰科转向吉姆,他的布满皱纹的脸绷紧。“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今天上午所遇到的那个‘小小的麻烦’” “这已经结束了。” “也许你享受的自由太多了点,”弗兰科向艾米露微笑了一下。“午安,小姐,吉姆将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然后他转身离去。 吉姆重又坐下,感觉愤怒却又害怕不知这其中预示着什么。每周五天,他经手着7亿美元另加10亿欧洲货币,这削一点,那刮一点的捕捉着市场的信息——去年他的小组创造了4千5百万美元的利润——全为他们银行。然后某天发生了某件事,某件他无法预测到的事,他向主人似的处理了它,有任何人为此向他致敬吗?有任何人甚至为此说声谢吗?没有!相反,他在一个实习生面前受到了羞辱。 吉姆对艾米露说道:“弗兰科过去为巴多罗工作。你也许从来没有听说过巴多罗,但他是几年前帮助辛顿弄垮你们一所纽约城市银行的人之一,那是1974年,美元最后一次真正大跌的那一年。” “最后一次吗?……“这在以前发生过?”…… 吉姆长饮了一口啤酒……他知道她正在想什么,她在想他对她那些宝贵的美元的贬值负有责任。 “那你现在为什么卖出美元呢?我想知道,因为我也为这家银行工作。” “因为除了那些汉堡的蠢货们,其它人都在卖出美元。” “但为什么呢?因为美国的贸易逆差吗?” “不,那仅仅是当美元下跌时,我们作出的理性分析的一部分。”艾米露明显的感到吃惊。吉姆继续说到,“去年春天我们就开始关注美元,我们注意到美国的赤字不断增长。但各公司,尤其是那些石油公司却并不卖出美元,我们当时对此难以理解,因为我们不知道阿拉伯国家的石油美元正回流到美国财政部。然后我们开始卖出美元,并期望于其它公司跟着卖出。在他们卖出之前我们出清了所有的美元。后来这果然引起了其它公司的跟随卖出,我们以低于卖出价的价格又买回了我们售出的美元,这又使我们得以双倍的资金再次卖出。在过去六个月中,美元的下跌一直是重要新闻。这是我们自1974年以来所拥有的一次最好的机会。” “但去年不是有300亿美元的赤字吗?” 吉姆喝了口啤酒,然后说:“也许是美国购买了比所需要的更多的石油。但是,美国商业部上个月宣布其政府债券的外国投资者持有数量已超过200亿美元且大部分为欧佩克所拥有。换句话说,阿拉伯国家返还了他们所拿走的一切。西德最近又与美国达成了以200亿美元支持美元的协议,且突然一下没了贸易赤字。可美元还一直在下跌。现在我们可以说对美国通货膨胀的恐惧是造成美元持续疲软的原因。” “这太荒谬了,每次美元下跌的时候你们在制造着通货膨胀而这将使进口货物的成本增高。我看过报纸,美联储的新主席称12月份以来的美元贬值已使我们的生活费用增加了1.75%!” “等一等,艾米露小姐。事情只能这样,我们都为我们这家银行工作。你想得到头等舱的机票和黄金地段的豪华公寓吗?不要问他们从哪来,我认识很多象你这样的由于生活的不够称心如意而进入商业学院学习的人。现在,你已到这个地步了,请将你的道德包袱丢到我的交易室外。” 吉姆向后靠在椅背上,喝完了最后一口啤酒……艾米露看来并没有生气,相反却缓和下来。她已明白这是她的忠诚所属,她将努力地为这家银行工作。 午饭过后,吉姆处理了一项发生于享利和一个初级经纪人之间的争议:享利通过电话卖给日内瓦一家银行1000万美元,而经纪人却误认为是买进1000万美元。幸好有人在清算之前发现了这个错误。 后来,Bahrain分行以8%的利率拆给伦敦某银行6个月期的资金4000万美元。然后,又以7%的利率从伦敦分行拆入7天期的资金4000万美元。 吉姆打电话给负责中东市场业务的雅典分支机构,抱怨Bahrain方面不负责任的态度:在Bahrain本可赚取40万美元的利润,而在伦敦将有1%的资金损失。雅典方面的负责人答应以后会更加小心,并保证平均每星期达到一定数目的盈利。 下午收盘后,纽约开始显得恐慌。伦敦时间下午三点正是纽约的上午九点,每个人都从“今日新闻”或是“早安美国”中得知了美元在欧洲大跌的消息。纽约的银行开门营业后都忙着卖出美元,这使得美元的汇价跌得更低,享利的经纪人便趁机买进了上午卖出的全部美元。这样在一个星期的刚开始,吉姆便已赚取了1,235,000美元。在星期二,这笔外汇利润将通过一系列交易转化为利息收入,这利润远低于拆入资金的成本。 在回家的火车上,吉姆看了看周围的人,许多人都在打盹,一些人在看报纸上的新闻而另一些人在读平装本的书。车厢前端,一场激烈的桥牌游戏正在进行,高声的叫牌盖住了火车向前行驶时发出的有节奏的击轨声。吉姆已厌烦了玩牌和其它类的赌博游戏,尤其是骞马,马沿着跑道跑一圈要花费两分钟。 还有些人在相互谈论着什么。吉姆想自己这些年来的日子一直是在交易室里渡过,从没有在回家的火车上与人交谈过。可他又能跟别人谈些什么呢?谈“我在办公室渡过了艰难的一天,今天上午11点我在汉堡损失了一百万,11:01我把损失挽回,而后在11:02……”? 假若某人从一些方面进行比较,他将会发现吉姆的穿着与其它人差不多,但却有特别之处:吉姆的鞋比其它人的更破旧,衬衫的质料也较差。吉姆从来没有高消费的习惯。当你在交易室渡过一星期并以此为生后,你将会有不同的想法。总之,这决不是绅士的游戏! 讨论题: 外汇交易是如何完成的? 作为一个成熟且合格的外汇交易员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素质?